16 (第2/2页)

天天同Cissy两个人，小孩子装大人，吵指头大小的架。

    在孔茜打理头发的时候，周窈安小幽灵一般飘过去，抽走她手里的镜子，摆在自己面前，左看看，右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白净的脸庞五官纤巧，手中薅起一绺海藻般悠长柔滑的乌发，闲闲绕指把玩。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周窈安困惑地提问，头上仿佛冒出一个小小的问号。

    “……原来是Cissy旁边这个姓周的呀。”周窈安满意地点点头，用“不出安安所料”的语气自问自答。

    孔茜翻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白眼，却又不想在这个讨厌的话题上作出回敬，自取其辱。

    Crystal都说安安漂亮得连林泽精灵从剧本里化形出来也要自愧弗如。周窈安唇红齿白，肌肤好像明净的初雪沁人心脾，完全不给人留下活路反唇相讥。跳舞的时候美得格外耀眼，纤瘦的身段轻盈优美，动作干净又凝练，软度，协调性，对节奏精准的把控，Crystal也要发表赞叹，录下画面当作纪念。

    见孔茜生硬地咽下了这口气，没给出多余的反应，周窈安若有所想，转换了思路，知道对付这种讨厌的人就要变得最最讨厌，打蛇打七寸，要一心踩着她的死xue挑衅。

    周窈安并不费力地摸清楚她太过明显的痛点。

    “哥哥要苦恋我，痴爱我，要将我惯成世界上脾气最坏的小孩子。”周窈安捏着下颏语速慢慢地即兴发挥。

    “哥哥这样聪明优秀，换作是哥哥来追我，成功率大概高一点点。”

    “哥哥要为我多多努力才可以，要早点去排好长的队。”

    周窈安念咒语一般，在孔茜耳畔分享完了整本“安安与王子哥哥未来时态恋爱日记”。

    半晌，周窈安歇了口气，仿佛才恍然想起身旁已然怒火中烧的听众，施舍般懒洋洋地垂下长睫，大发慈悲地与她互动：“嗯……Cissy没有意见吧？”

    “周窈安你少白日做梦了……”孔茜自牙缝憋出来的声线气得都有些抖震，急促尖刻道：“就凭你也配得上？除了一身公主病你什么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我不喜欢你那么大声。”周窈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过了一会又凑近了一双漂亮眼睛，静静观察她：“Cissy生气了吗？你的脸好红。”

    “哥哥回来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周窈安认真想象她面上因害臊顷刻爆红的样子，沉下秀美小巧的面孔，一字一句阴森森地威胁她：“安安吃薯条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将你的脸蛋当成番茄酱蘸。”

    “周窈安你给我闭嘴，再说一个字我就撕烂你这张虚情假意的脸。”孔茜忍无可忍，快要被他气疯，口不择言地大骂他一通。

    周窈安一边听，一边配合着细声细气地“呜呜呜”，向她展示新学习的开火车声音。

    末了她依然在骂，周窈安没耐心地捂住耳朵，严肃地板起小脸，不忘煽风点火，“臭Cissy你这样凶我，哥哥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你少说梦话了，不要脸真不要脸！”孔茜抓狂地大声吼道。

    “唔，你还骂我，我要告诉哥哥了。”周窈安用手背软软地揉了揉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湿润的虹膜纯净无辜。

    “周窈安你真是可笑，哥哥认识你这个讨人厌的幼稚鬼吗？”

    周窈安满不在乎地思索片刻，轻飘飘地拊掌决定，今天就让哥哥同他认识好了。他又不是真的只会欲擒故纵，起码还会守株待兔。

    佣人的身影已经在楼上楼下安静地穿梭。

    那个人通常会在私家飞机上沐浴过，用过早餐，身影干净清爽，与风尘仆仆沾不上边，但免不了会有些疲倦，按照惯例，需要倒时差，回二楼卧室补眠。

    等周窈安无所顾忌地在那个人必经之路的楼梯处坐下来，竞争对手们面对共同的讨厌对象难得如此同仇敌忾，团结起来，大惊小怪的声音此起彼伏，“周窈安你真的好碍事！”“你走开啦，不准你挡着Caesar哥哥的路……”

    周窈安原本还有余裕思考如何拦下那个人，拖住腿？恶声恶气地喊名字？但在楼梯阶上坐下来的时候他不慎崴脚，思路自此断了线，周窈安脑海里被强忍的痛意挤得什么也不剩，抿唇装作若无其事，脸色却在慢慢变得苍白。

    周围彻底静下来，那些叽叽歪歪的叫声因谁的出现被迫消停，耳畔清净得让他感到一缕不安。

    那个人的轮廓如一贯淡漠，从容。周窈安呼吸不顺，心中一片空白，直感到腿软，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都快要无地自容。因紧张在仓促中扭到的脚踝，从根本处掐断了他落荒而逃的可能性。

    灯光错落有致地落了周窈安满身，羊绒衫薄软的面料，芭蕾裙的轻纱，都浸水般随光线一点点变凉。事到临头他才想起害怕，周窈安不止想退缩，还想蜷成很小的一团。

    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净冷好闻，离得更近了，让心脏也微微发起抖。

    周窈安发觉自己小小的手段其实一览无余，在那个人眼下完全不够看。如果可以撤销上一个步骤，他一定选择安守本分，一心将欺软怕硬的习惯贯彻到底，只上手打地鼠一般简单的报复Cissy小游戏，不再逞强挑战这样超出自己掌控范围的事情，陷进当下半死不活的境地。

    周窈安反思着，后悔将自己玩进去，可以预见事后Cissy能借此嘲笑他很久很久。

    他闷闷地开始生自己的气，又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祷告，心道不要看向我，不要再更近。他只占很小一块地方，回旋的楼梯那么宽敞，再退一步，还有家用电梯运转如常，那个人大可以忽略他，避开他，根本不要管他。

    或许心中冒出来的声音实在太怯弱，连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期待也无法遮盖过，所以想临阵脱逃的祈祷才会理所当然地，没有被一向站在他这边的上帝听到。

    周窈安不着边际地试着分散注意力，想这一分钟可能足够产生六十个票数单位。“不想活了、死掉算了”差一点就将要投票过半，但在最后的关头，在那个人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的时候，在脑海中胜出的选项其实却是，他是想要哥哥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