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永恒的白猫，是我的白诺 (第2/2页)

儿时的记忆。

    八岁那年，艾泽林从家族择选继承人的大屠杀中活下来后，梦到了紫罗兰。

    雪地里的紫罗兰。

    梦中是一个下雪的冬日，无数紫罗兰花绽放在雪中。

    一望无际的白雪上，是一朵朵漂亮的紫色精灵。它们不怕冰冷，不惧寒风，它们舒展着自己又薄又轻的花瓣，好似可以永恒。

    梦中的他俯下身摘了一朵，把看似无比脆弱的小花捧在手心。

    梦里尽是紫罗兰的花香和白雪的寒冷。

    手中的紫罗兰沾着白雪，为他驱散余留在身上，大屠杀后沾染的血腥和疯狂。

    梦里的紫罗兰是永恒的。

    和记忆中母亲给他讲的故事一样。

    那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杀戮只见过死亡，没有见过永恒。

    梦醒后，艾泽林更加喜爱上了这种花。

    再后来，他又喜欢上星星。无他，只因为艾泽林觉得星星也是永恒的存在。

    现在，他又喜欢白猫。

    因为可以靠近他的白猫，也是永恒的存在。

    突然，艾泽林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下头，问安安静静的白猫：“你还记得你原本的名字吗？”

    回复他的是白猫迷茫的眼神。

    现在的艾泽林也摸清了白猫的反应。

    如果他知道，或是他能听懂，他会点头。如果他不知道，就会用这种懵懂无知的眼睛望着自己。

    “那我给你取的名字呢？”

    艾泽林记得，自己昨晚给白猫起名的时候，白猫已经睡着了。所以，他本以为白猫还是会迷茫地看着他。

    但令他惊讶的是，白猫居然点头了。

    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白猫直接点头了。

    艾泽林看似懒洋洋的眼睛一下冒出光来，心脏仿佛突然多跳几下，他没感受过这种滋味：“你还记得？”

    艾泽林的声音染上几分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激动，白猫大抵是能分辨出这种激动是高兴的情绪，所以又点了点头。

    “那你能说出来吗？”

    艾泽林期待地问。

    白猫愣了一下，在艾泽林的注视下薄唇轻轻开合。

    他回忆昨晚那个带着冰冷的梦，以及他隐约在梦中听到的那句话。

    “一只软软糯糯的白团子。”

    “叫你白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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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的话他不懂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那里面没有名字。

    “叫”“你”和“吧”他都懂，那些也不是名字。

    所以……

    “拜。”

    白猫回忆着那个字音，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他咬了下唇，艰难地改正：“百……白。呐？白……”

    “唔……白……白，白诺……”

    停顿了一下：“白诺？”

    这一次，他好像终于知道了这就是正确的名字。所以，他自信地抬起头，看着艾泽林：“白诺。”

    轻软的声音回漾。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竟是直直戳进艾泽林冰冷许久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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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泽林把牙牙学语的白诺搂得紧紧的，像是怪物把自己最爱的珍宝藏进怀里。

    白诺好像念熟了这两个字，眼睛注视着艾泽林，再一次说着艾泽林给他起的名字：“白诺。”

    “嗯，白诺。”艾泽林揉着白诺的头，俯身埋进白诺的颈窝里，轻嗅着白诺身上的淡香，“很好，我的白诺。”

    他给重生起了名字，重生永远都是他的。

    和紫罗兰与星星都不一样，白诺是更加特殊的存在。

    艾泽林是一个很现实的人。

    他喜欢紫罗兰，甚至只许园艺大师在迷宫花园里种紫罗兰花。

    可迷宫花园里的紫罗兰有那么多，艾泽林却只是远远观望，就像昨天晚上坐在马车上那样。

    艾泽林八岁继承希尔庄园，迷宫花园是在他十一岁那年建成的。

    可到如今，十一年过去，他只近距离看过紫罗兰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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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艾泽林清楚，紫罗兰花有花期。

    紫罗兰一年只盛开一次，一次只开放短短两三个月。

    永恒是紫罗兰的花语，但紫罗兰本身并不永恒。

    即使迷宫花园里的紫罗兰都因异能维持，可以一年四季开放，永不凋零。

    但那终究是有异能加持，和他梦中真正永恒的紫罗兰花天差地别。

    他那样喜欢紫罗兰，但他也知道那永恒是幻影、是梦。

    所以艾泽林很少靠近，从不自欺欺人。

    他只远远地看，看那名为永恒的海市蜃楼。

    后来，他又喜欢星星。

    因为他觉得星星也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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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种永恒艾泽林也得不到。

    他总不能去天上摘一颗星星回来。

    永恒的紫罗兰是梦，是海市蜃楼。

    永恒的星星是彻彻底底，鲜血淋漓的得不到。

    不可求，不可念。

    所以艾泽林不会去靠近，也不会抬头去看。

    但白猫不一样。

    白猫是真正的永恒。

    是他可以得到的永恒。

    他还给独属于自己的永恒起了名字——白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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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戮是如此的高兴，如此的激动。

    “那……”艾泽林的身子都激动得发颤起来，“白诺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这种刺激和疯狂，与嗜血时的刺激不一样，他说不出这种感觉，但他本能地期待。

    他期待白诺还能记得他的名字。

    他会告诉每一个交易对象自己的名字，但他只想让白诺记住。

    而白诺给了他最想要的答复。

    “艾泽林。”

    白诺对他说：“艾泽林。”

    没有反应的时间，没有结结巴巴，他就那样堪称熟练的说出艾泽林的名字。

    早上那句磕磕绊绊的“我知道错了”，是因为总有客人让他说，所以他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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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那句“白诺”是他通过回忆里的字音，艰难学习才说出来的名字。

    可“艾泽林”是白诺只听过一次的字眼，却可以轻松地说出来。

    毕竟，这个名字早已不知道在他心里念了多少遍。

    艾泽林太高兴了，高兴脸埋到白诺的肩窝里，低低地笑出声来。

    地位比他低的人叫他伯爵阁下、伯爵大人；地位和他一样的人叫他艾泽林伯爵；地位比他高的人叫他艾泽林·希尔。

    恐惧他的人叫他怪物。

    闲谈他的人叫他血魔。

    亲人……

    亲人活着的时候都叫他十七，几乎没有叫过他艾泽林。

    亲人都死后，就更没有人叫他艾泽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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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这么大，十四年那么长。

    八岁之后，只有白诺叫他艾泽林。

    纯真的，真挚的，毫无顾忌的。

    只有白诺不怕他。

    黑夜之中，繁星之下，紫罗兰的香味沁在空气中，染得人心满是甘甜的淡香。

    白诺缩在艾泽林怀中，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艾泽林则静静地听，无言地笑，把白诺抱紧。

    偌大的迷宫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个。

    最终，艾泽林也没有急着回城堡，反倒是在五月的星空下与白诺相拥而眠。

    或许，迷宫花园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