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毙 (第1/1页)

    郑伟、郑茵松了一口气。

    吴大成在水里面，仰着身子，两手优游自在的划水：「这叫做仰式，我爸教我的，怎麽样？有本事跳下来抓我啊。」

    nV孩看着吴大成在水里一下子仰式，一下子蛙式自由变换。

    突然，她也跳下去。

    nV孩一跳下水。

    吴大成马上动作俐落的往另外一边游过去。

    这水闸门前可是吴大成的游乐场，他在树上攀爬的功力虽然厉害，但是真的要跟水中身手b起来，那还是业余跟专业的差别。

    冲着这一点，吴大成的父亲，可是打算把他培养成游泳国手的。

    仰式转自由式，吴大成知道在水闸门的另外一边有个阶梯，他只要抓到阶梯，就可以赶快爬上岸，然後再次扬长而去，找回面子。

    但是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一只手抓住了。

    吴大成几乎不敢置信，因为他认为那个nV孩不可能游这麽快，刚刚那个距离，就算是他爸爸跳下水，也不可能抓的到他。

    然而他同时发现，这支手的大小，跟那个nV孩不一样。

    以那nV孩b自己矮小的身躯，怎麽可能一只手掌能够直接抓住他的脚踝。

    他想回头看。

    偏偏因为在水里的动作不够灵活，那个抓住他脚踝的手，猛的将他往水里一拽。

    吴大成慌了。

    郑伟、郑茵也慌了。

    因为他们看到，吴大成以一种非常不自然的状态，突然消失在水面上。

    然後那个nV孩自打跳进水里之後，也从来没有浮上来过。

    水面，慢慢的，回归一片宁静。

    吴大成连挣扎都没有。

    就这样消失了？

    郑伟第一时间，拉着meimei拔腿就往回跑。

    下午的鱼寮，yAn光正好。

    秋风萧瑟，吹着那整排的木麻h。

    「刷、刷……」

    郑茵的鞋子掉了，她回头想捡。

    但是郑伟不让她回去，也不管他是不是嚎啕大哭，彷佛身为哥哥责任心在这时候完全被激发出来。

    他拉着meimei拔腿狂奔。

    外婆家，满桌的饭菜，外婆戴上斗笠。

    中午他们俩兄妹不在，外婆自己吃完後，本来戴上斗笠准备到海边工作。

    看到他们回来，外婆把斗笠拿下来：「吃饭了。」

    但是郑伟大喊着：「吴大成不见了。」

    外婆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反问着：「阿菊姊他家那个喔？」

    郑伟用力点头。

    外婆不以为意，缓慢的把碗筷拿出来，添了一碗稀饭：「阿在哪里不见的？」

    「东门仔。」郑茵抢着用台语回答着。

    东门仔，就是村子里的东门水闸，乡下地方，大家都用台语G0u通，水闸两个字台语不好发音，所以这里的人，都称呼东门水闸为「东门仔」，这个昵称彷佛像是一个朋友、一个晚辈，也感觉多一分亲切。

    然而这个晚辈，到底亲不亲切，从外婆的反应立刻就可以看出来。

    外婆的脸一下子垮下来。

    他马上转身，急急忙忙的抓起电话就拨。

    「阿菊姊，快点，你孙在东门仔不见了。」外婆气急败坏的说着。

    电话那头的声音，也马上急促了起来：「哪里？东门仔？唉唷，我赶快来打给阿成他爸，唉唷，怎麽会去东门仔玩啦，就跟他说不能去，怎麽讲不听啦。」

    当天夜里，下着大雨。

    海口，总是这样，说风就是雨。

    记得有一天下午，yAn光普照万里无云，郑伟看外婆把晒衣杆上的衣服移往室内。

    郑伟问外婆：「明明太yAn这麽大，为什麽要收衣服啊？」

    外婆笑着说：「憨孙，快下雨了。」

    郑伟一脸疑惑的看着天空。

    结果半个小时後，大雨倾盆而下。

    就像现在的东门水闸。

    大人们站在闸口前，围成了一圈。

    管水闸的陈伯熟练的把水闸里面的水cH0U出来。

    东门水闸，放空了水之後，整个闸门口就呈现一个类似碗状的样子，像是一座湖泊，也像是一口巨大的碗公。

    探照灯高悬在闸口上。

    然後大家就看到，吴大成呈现一种非常诡异的姿态，仰天躺在水潭底下。

    吴大成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表情非常惊恐。

    双手高举过头，两腿弯曲成蛙腿，如果反过来，就像趴在地上朝拜什麽的种感觉，在场的警义消看到这一幕都露出凝重的神情。

    与其说他是溺Si的，不如说他是被吓Si的。

    吴大成到底最後看到了什麽，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阿成阿！」阿菊NN，捶x顿足的哭喊着：「你怎麽这麽不听话，叫你不可以来东门仔，你怎麽不听话阿。」

    周围的人，连忙扶着阿菊NN。

    赵亚倩紧紧抓着郑伟、郑茵的小手，她完全无法想像，如果今天躺在闸口的，是他们两个任何一个，自己会怎麽样。

    然而对鱼寮的人来说，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事了，上个月，开工厂的老唐Si在这里，上上个月，陈太太要去港口抄进路，失足Si在这里。

    有人问说如果这里这麽常出事，g嘛不把水闸封起来算了。

    怎麽封？

    要封了整条海岸线还是封了一片麻h树？

    还是拉条封锁线，画个圆圈把水闸门给圈起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整座水闸门撤掉，让这里的溪水直接流进大海。

    但是早年就是为了防止海水倒灌才设的水闸门，Si了几个人就把水闸门封起来，到时候泥沙灌进来，这里的鱼塭、工厂、农田几代人的心血全都付之一炬，谁要负责？

    警方早就三令五申让鱼寮的乡里乡亲没事别走这边。

    但是一点用的没有。

    不用说别人，就说外婆，相亲、结婚、养儿育nV，一辈子都在鱼寮，这水闸还没出现她就常抄这里的近路去港口，凭什麽多了水闸，就不让走了。

    而且这附近一片麻h树，真的不让走，难道警方要在这里设个哨点，然後逐个排查拦检吗？

    别说白天有人走，就是大半夜的黑灯瞎火，光靠着月光有些老一辈的都仗着熟门熟路，照样攀闸门而过。

    查不胜查、拦不胜拦。

    问他们不怕吗？

    他们会回答你，是要怕什麽？大海没盖子，哪一次出海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多捡一颗蛤蛎都有可能要人命的海水，上午走出门，下午抬进门，这里的生命就是这麽样的无常，有什麽好怕。

    可惜的是吴大成才九岁，国小二年级，生命太短了，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赵亚倩刷白的脸看着警义消帮吴大成盖上白布，她一想到下午时候三个孩子还在一起玩，转眼间大成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屍T，现在想来就浑身寒毛直竖。

    当场她拉着两个孩子转身离去。

    只是离去的时候，郑茵小小的手，指着水闸门另外一边，然後她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阿，是抓阿成的那个姊姊。」

    水闸门岸边，那nV孩依然穿着下午那件衣服，在雨中的她转过脸来，皮肤依然是那样白皙，眼神依然是那样黯淡，只是她歪着头看着郑茵：「再不喊土地公，就换你当鬼了喔。」

    赵亚倩顺着郑茵的小手看过去。

    水闸门口，警义消忙碌的进进出出。

    郑茵手指的地方，是月光下，一片滔滔白浪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