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蜜蜂本为采花死 (第2/2页)

中房子里所有的外人都回避离开了。

    “雷建国，父亲他……来了。”

    雷母身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黑发高高盘起，她长相是是非常标志的古典美人，贴身佩戴的几样稀世珠宝又为她清婉的气质添了几分富贵。雷铭亦阴亦阳的长相、白皙的皮肤都是遗传于她。身为江南戏曲名家瞿家的次女，曾是戏曲艺术家的她当年就有着一顾倾城的美貌和艺术家中都堪称一流的身段，现在虽已年近六十，但仍不减当年台上的风采，可谓‘皮肤白若脂玉凝，五官赛比天上仙’。

    “？”雷父闻言深情有点惊讶，他很快便敛了怒气，一手拄着拐杖在妻子的搀扶下往门厅走。

    两人刚走出几步，雷老将军就背着手从门厅踱了进来。老将军虽有八十多岁高龄，但仍旧耳清目明腰板挺得笔直，他腿脚灵活走路从不用谁搀扶，进入主厅后老将军身边寸步不离的警卫兵见了眼前的夫妻二人才在示意下离开房子去外面等候。

    “父亲，您怎么……”雷父自己拄着拐杖腿脚不便，本想上前迎一下，却被老将军挥着手制止了。

    “大国，你坐下吧！你最近老毛病犯了不舒服，记得叫医生过来给你调养调养。”

    老人走到客厅沙发主位上坐下，雷家夫妻俩坐在他的侧位。

    “唉……”见雷老将军品着桌上的茶，雷父盯着茶几的玻璃和茶杯中上下悬浮的茶叶沉不住气第一个开了口，“父亲……雷铭那小子要保留军籍去当武装特警的事，是不是您给……特批的？”

    雷老将军闻言挑了一下眉毛，脸上没什么担心，口气自豪的说：“哦？哈哈，我的小鑫鑫要去当武装特警？”

    雷父看出了端倪，立刻说道：“太危险了，父亲……不管怎么说，雷铭是您的孙子啊！我们不想再承受一次担惊受怕了，当初老大军校特培去了边藏，您还记得吧？这种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老人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对着面容焦急的两人摆了摆手。

    “建国啊，首先鑫鑫的事爹没有经过手。我现在是养老的岁数，部队里的面子都是假面子，老头子我怎么会帮谁去疏通关系呢？至于我这两个孙子……啧，建国，你现在是领导位置高面子薄，听不得一些逆耳的话，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气氛沉寂了下来，几人上方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下来的斑影星星点点忽明忽暗。

    雷父面色沉郁将头别过一边，坐在一边的雷母伸手轻轻抚上了丈夫的腿安抚两下后，又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雷老将军看着忽明忽暗的影子，缓缓开口：“儿啊，你这个家这两年好冷清哟。怎么你们到了退休的岁数了，家里的两个小子反而不怎么回来了。”

    雷建国闻言强撑着开口道：“我儿雷擎是军中少将自然公务繁忙，楼上那个小崽子在军校念书，不回来也没什么……”

    “哼，儿啊，人不能每天想着借口生活，想多了，自己都相信了。”雷老将军摇了摇头目光如炬，他看着雷父说起以前的事。

    “建国啊，你们兄妹五个，三个因为战争牺牲，一个因为战争远渡重洋再也不愿意回来，就连你们的母亲当年也是因为我军中工作繁忙耽误了她急症治疗，最终抱憾离世。爹知道，你对军队对我作为军人有怨恨，你恨当年耽误了你母亲的病情，你怨战争几乎将我们这个家庭完全摧毁。所以，当年你立志绝不参军、从政，一心想经商，我没阻止过。儿啊，你肯定比我清楚，敏感年代军人不能经商啊！你作为军部总军的军属，为了走一条自己的路不惜和老头子我断绝父子关系十几年，我……也没说过什么。爹当年是逼着自己一次次一遍遍的理解你们，逼着自己放你走自己想走的路。”

    “父亲……”雷父眼中出现了少有的悔意，他知道当年自己年少气盛的行为差一点给忠于部队的雷家带来灭顶之灾。

    “爹从来没记恨过你，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的其他儿女和妻子确实……建军，一转眼鑫鑫都这么大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们做家长得放孩子走他自己想走的路？喜欢什么，那是他的自由；想干什么，那也是他的自由。雷擎刚上军校的时候你让他吃了那么多苦头，现在难道还要把那套用在雷铭身上吗？别觉得鑫鑫是你们的工具，他现在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了。军人，首先是国家，然后才是自己。无论他打算怎么选，老头子我都支持。”

    陈年旧事被翻出来雷建国的面色一片铁青，老将军已老现在雷家应是他财权在握，上位者的自尊心岂能容下他人肆意刻凿。他拄着拐杖站起来，对面前做得笔直的老者吼道：“父亲！为什么到现在您仍旧认为我是错的？雷擎当年做的事是雷家的耻辱，我绝不容许，当年我没有做错，现在我也不会原谅。他再是少将、中将，哪怕是像您一样做了东南总军，我都是他的父亲，我有权利要求……”

    “够了！”雷老将军的面色冷了，他看着眼前的儿子不再多说一个字。雷父身上疼痛，他扭曲着脸受着疼痛慢慢坐到沙发上，雷老将军则是站起身向门厅方向走。

    父子之间的沟壑像一道诅咒，让雷家不管哪一代父子都有难以调和的矛盾。

    “父亲，父亲。”见雷老将军要离开，刚才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雷母追了上去，“父亲，我稍后可以随行您的车……去一趟您那里吗？”

    “你我那里又有什么事？”三十几年来自己的儿媳一直都和儿子站在同一战线，但最近几年好像她的想法出现了不小的改观。

    老将军心里已经了然，但嘴上偏偏要多问一句。

    雷母神色变得不太自然，她已下了戏台经商多年也是个叱咤商场的狠辣角色，但在昔日的将军面前，他们都是小人物了。

    “呃……这次我想看望雷擎的……儿子……不知道您，是否能允许。”

    老人停下了脚步，慢慢看着神色中带有些许悔意的儿媳。孩子已经三岁了，可雷擎的父母始终都不肯接受这个孩子。十几年前，他们心里就已为雷擎安排好了人生规划，现在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几乎完美无缺的儿子有其他的结果。

    “秀丽啊，你说的不好。雷曦不但是老大的儿子，也是你的孙子，你已经做奶奶了啊。”

    听到‘孙子’二字，女人的眼神变得闪烁，随后整张脸都流露出慈爱。将手上珠光宝气的首饰全部摘掉，仅留脖颈上佩戴的那块翠色玉牌，她慢慢搀扶起老将军一起向外走。

    “我这个岁数还是想像您一样享受孙辈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我……今后会尊重雷擎和雷铭的选择，承认这个孩子。父亲，谢谢您的教诲，不管雷建国如何，我当年确实做错了。”

    “建国呢？你平时要多劝劝他。”老将军再次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客厅沙发处。

    “他……”雷母迟疑了一下，做了快四十年的夫妻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非常顽固专横的人。

    “父亲！瞿秀丽！那个孩子在我这里没有商量的余地！雷擎现在最需要磊落的结婚，而不是从哪里弄来一个孩子。你们为什么不想想，那是什么人给他生的孩子？我雷家，容不下杂种！”

    响彻客厅的咆哮没有等到一句回应，雷母只是叹了一口气便扶着老人离开了房子。没过多久雷铭也从楼上下来，他看都不看自己的父亲一眼便也离开了家。

    偌大的雷宅再次恢复了毫无生机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