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砭骨之痛 (第2/2页)

    “嗵，嗵，嗵”

    他身后跟着的几人见他如此情绪变得激动，也一起跪了下去开始磕头。

    这怪异的行为让所有在场的特警都懵了，眼前这群人就像跪拜信仰一样向他们下跪磕头，在剧烈的撞击声中，在场没有谁能解释这一幕。

    “警察！！！警察同志！！！国徽！！！国旗！！！他们是警察！！！警察来……救我们了，啊啊啊……啊啊！！！是警察是警察缉毒的警察！！！”

    为首的男人在一次次磕头中脑门快速变得青黑，他不知道从哪爆发出一股力量几近癫狂的吼着‘警察’‘警察’，枯瘦的身体在一下下起伏和疯狂的高吼中止不住的震颤着。

    尽管这个叫史秦固的通缉犯嘶吼着把他们当做救世主，但也不能抵消他和他的团队多年来研发数种毒品帮助穆勒贩毒集团获利上十亿的重罪。看着眼前几近疯狂的众人，判断没什么武力威胁的众武装特警都将枪口堪堪收敛了一些，但不论是什么情况，他们都必须对嫌疑人执行逮捕。

    “少废话，蹲下手抬起来！”

    磕头的声音消失了，史秦固慢慢举起双手，用已经喊道沙哑的嗓子试探的问道：“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刑？”

    带队特警不会正面回复这个问题，见所有人都跪着，于是他向其他特警比了个眼色。

    “控制嫌疑人。”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每一个跪在地上的人身边都站了1－2名特警。

    当这个叫史秦固的通缉犯被从地上拽起来即将被戴上手铐的时候，他突然在两个高壮中间以石击卵般向后撤着胳膊，口中失控的大吼道：“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求求你们救我们！！！我们都是被挟持到边藏的，我们是被那个人关在这里研发新物质，我们是无辜的，我们是人质，我们是被逼无奈啊！警察同志你看我的手，你看我的手啊啊啊啊！！！你们看看我的手啊！！”

    史秦突然发疯，也引起了身后其他人员的sao动，一时间矮楼前哭嚎声四起。

    但现在是逮捕罪犯的场合，情绪起伏不是免死金牌。两个特警一左一右将胡乱挥着手的男人夹住，给他强行戴上了手铐，不过在将他拷好后，他们也暂时放松了对男人行动的控制，因为这人实在是太异常了，穆勒几乎所有毒品都是他带领团队研发的，作为这样的核心人物，最起码应该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吧。

    男人剧烈的喘息着，他脸上所有的皱纹形成了一道道沟壑，眼泪顺着纵横的沟壑掉落，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他慢慢的举起自己那双枯槁的手，为了让所有特警都看到，他无比奋力的举着手。

    “同志……哈……哈……同……同志们，我……我们都是被逼的，我们都是国家培养的……高……高材生，你们……给个机会……你们听我说……说一说……”

    在负责逮捕的特警面前说这些求情话根本没有半分作用，罪犯有隐情应该留给律师说。但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人出来阻止，所有特警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自诩高材生的首席制毒专家身上。

    “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哈……就是……哈……博士毕业那年找工作，听信了穆勒……做边藏植物有效物质保健品开发的鬼话……和他们一起来了这里。后来，我看了配方和要求就知道，穆明君那个王八蛋是让我制毒，让我调整成分比例，给那些神经性药物换名字，他们好卖……警察同志，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啊，我知道犯法……我不从，他们就把我的指甲拔掉，他们呜……呜……嗯……呜……啊啊”

    被铐住的中年男人被多年前恐惧的回忆折磨到仿佛承受砭骨之痛，他崩溃的嚎啕大哭，所有人也在刺耳悲怆的哭声中注意到了他抬起来的手，仔细看来，这位穆勒的首席制毒专家双手无名指和小指囫囵的长成了rou条，指尖确实已经没有了指甲。

    “警察同志……呵……我我我……我没有出息，承受不住恐吓，穆明君那个王八蛋说，如果我……唔，不不不不配合他们，他们就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的砍掉，让我……让我这辈子在社会上变成一个……废……废人。嗝……警察同志们……我是药学博士……我不聪明，在大学里读了11年才读完了……博士，我不能……不能没有手指头……我一辈子只会……唔……嗯……警察同志……我只会做实验……写材料，啊……就只会……我不能没有手指……警察同志啊……”

    药学博士史秦固哭的泣不成声，要不是左右两边都有特警控制着，他差点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陈丛文化水平不行，连大学门也没进去过，他根本无法理解读11年书才得到博士学位是什么概念。但凄惨和悲切不会以生活经历不重合而就此消散，在此处的所有人都为此番话震惊，与穆先生同为一类通缉犯的史秦固竟被穆勒像笼中鸟一样胁迫并关了近十年，他心中的痛苦与恐惧如洪水般倾泻而下，周围人都品尝到了他心中积攒多年的怨。

    穆勒科研所里的其他科研员估计和这位史专家差不多，如果上面都是是真话，这些人都是被穆勒贩毒集团以招工为由骗过来的。他们被手铐拷着没有一丝挣扎，但个个都哭的厉害。

    站在左边的特警抽出手拿出通讯器，他将通讯器屏幕上的通缉令放在仍旧啜泣的男人面前，语气沉沉的说：“史秦固，你是国家一级通缉犯。现在立刻服从抓捕，至少，我们可以把你活着带离穆勒，到时候……把你的话留到法庭上说。”

    透过一片脏污的镜片，男人凑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自己的通缉令。他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两声笑声，原来通缉令上用的还是当年读博时意气风发的照片。

    不到一分钟后，男人就像是一棵被白蚁侵蚀殆尽的树一般无力的硬撑着双腿，默默服从了两名特警，在他们的夹持下向院外走去。

    “他们都很苦，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时不时被打……警察同志……”

    “后面都拷走。”

    在冰冷的命令声中，一部分特警进入科研中心搜楼，一部分拷着集体自首的高学历制毒罪犯往外走。

    陈丛拷着的是一名身材矮小的女性，她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扎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崩溃的流泪。枯黄毛糙的硬发就像是农村扫谷壳的大扫帚，凌乱的像枯草一般，然而粗糙的杂草中还有很明显的一块一指长的rou色头皮裸露，那里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

    陈丛看得出那是被敲击头部致伤后留下的疤。

    手里攥着烤在对方手腕上的手铐，陈丛受过伤的右手腕开始隐隐作痛，他的胸腔也像压着几十个铅瓶那样沉重。

    自己脚下这块被毒品严重污染的土地上已经不存在分明的黑白色了，无论哪一个环节，只要沾染了毒品就会成为欲望和金钱的奴隶，在这里所有人都是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