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棋起无声 (第1/1页)

    夜sE沉沉，曹府灯火通明，长廊上人影匆匆，低声议论交织成一片。桂花香萦绕空气，如幽梦般缠绵，带着淡淡的凉意。窗外，一阵风起，几瓣金h桂花轻轻飘落，悄无声息地散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那些未曾说出的心事，在时光里默然隐没。

    曹馨立於闺房窗前，倚着窗框，凝望着庭院那株盛放的桂花。灯火阑珊中，她的身影孤寂却又坚定。过几日便是她的生辰，整个曹府都笼罩在一片欢庆的气氛中，可她的心境却彷佛被秋风带走了暖意，只剩清冷与沉静。

    屋内，兰儿轻声替她整理发鬓，细腻的动作却掩不住心中的期待与忧虑。她轻轻问道，「姑娘，过几日生辰宴上，您可曾想过，要如何迎接那众多的宾客？」曹馨未语，眼神投向窗外，似乎在与桂花对话，又似在与自己的心事交锋。

    「明日我得去沈府一趟。」

    兰儿有些讶异，却不过问，只是应了声，「是，那姑娘应早些休息。」夜更深了，院内灯火如星，映照出她日渐坚毅的轮廓。她知道，生辰宴不仅仅是一次庆祝，更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是她在家族与命运之间必须面对的试炼。

    晨光透过窗棂洒入房中，将屋内照得柔和宁静。曹馨一早便起了身，未着华服，仅着素雅常服，头上发钗也只简简梳了一个髻头。兰儿手脚俐落，替她系上披风时仍忍不住道：「姑娘，这样会不会太轻了些？」

    曹馨对着铜镜看了一眼，淡声道，「见的是沈jiejie，不是朝堂诸公。」语毕便起身，脚步不急不缓，却有几分不容置喙的决绝。

    後门处早有老仆备好素轿，她未让兰儿同行，只带了一名最沉默寡言的小厮，一路朝沈府而去。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薄雾，轻柔地洒落在京城的青石板街道上。街巷尚未完全苏醒，只有几处炊烟袅袅，空气中带着一丝初秋的凉意与淡淡的花香。

    曹馨随着素轿缓缓停在沈府前，沈府高墙环绕，门扉紧闭，门口的青铜锁扣闪着微光。

    晨光映照下，整座府邸显得端庄而沉静，宛如一座安然守望的古堡。

    「姑娘，沈府到了。」老仆低声回报。

    轿帘掀起，曹馨目光扫过门前的长明灯与幽静的院落，神sE沉稳。，而管事早已在门外等待，见状躬身行礼，「曹大姑娘早来，我家姑娘已知晓，请随我入内。」穿过静谧的石板小径，晨风轻拂，吹动院内的叶片沙沙作响。

    微光穿过雕花窗棂，映出了淡淡光影。

    门扉推开，一室明亮柔和。沈若瑶身着浅绿锦袍，披散着自然垂落的秀发，站於窗前望向朝霞，见曹馨入内，轻轻回身，脸上漾起一抹淡笑，「馨儿。」她手中执着一册诗稿，见曹馨来了，索X放下书卷，亲自为她斟了一盏茶。

    「jiejie早知馨儿会来?」

    「你那副眉头皱得b天还紧，我还看不出来你心里有事?」

    曹馨接过茶，指尖微暖，望着她淡然的笑，心中忽地有些说不出的感触。

    她自小便与沈若瑶亲近，这位尚未过门的嫂嫂虽出身书香，却从不扭捏作态，心思极细，眼光又冷静，是她为数不多真正信任的人。

    曹馨沉默片刻，终是开口，「沈jiejie，我是为花会那日的事来的。」

    沈若瑶闻言，没立刻回答，只是伸手替她把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後，轻声道，「那便说吧，我正好也有些话要与你说。」

    曹馨闻言，将茶盏放下，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低声问，「那日花会，是谁邀了昀王殿下？」沈若瑶垂眸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叹息，「你心中早有猜测。」而曹馨只是抬眼望向她，眼中充满坚定。

    她看向曹馨，语气轻柔，却含着几分深意，「现在府里说的，京中传的，都是圣上见你家风严谨、祖母办花会多年无亏T统，故遣昀王赏花一趟，也算敬老。」

    沈若瑶顿了顿，道，「曹家与皇室本就关系微妙，花会那日，京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谁安排、谁暗推，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昀王当真来了，还在众人面前多看了你一眼。」

    只见曹馨没有说话，彷佛还在思考其中的意思。

    「李昀不是个糊涂人，他不会不知这场局对他意味着什麽。但他也明白，若真有一人能成为助力，而非绊脚石，那必须是个有脑子、有胆子、也愿意沉得住气的nV子。」

    「但我只是尚未及笄的......」曹馨话未说完，便被沈若瑶抬手打断。

    「那日花会，苏琰看你，昀王也看着你，满京城都看着你。」沈若瑶语气不疾不徐，却句句沉稳，「你还要说，这场局与你无关？」

    曹馨怔了一下，没立刻答话。她自知那日是焦点，但向来只觉是场面需要、话题需要，却从未真正注意过那些目光的分量，更没察觉原来那两位权势核心，也都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时她只记得那些议论声，如细雨般落下，落在裙边、衣袖、发间，可她没看见坐在她身旁的沈若瑶，看得一清二楚、曹府上下，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都在看，看着那些人，是如何看着她。

    沈若瑶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轻缓，却透着某种无声的压力，「你以为你只是个曹府的大姑娘，但京中的人早不这麽看你了。你的名字早已被摆上了几家的案头，而不是闺中话本里。」

    窗外日光正好，穿过檐角洒在她的袖边，纱衣泛起淡淡光泽，像一层无声的光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下。她只是轻轻抬手，将茶盏重新放回案上，动作极缓，却无一分犹疑，「沈jiejie。」她开口，声音清润却凝定，「若真无法置身事外，那我宁可早些看清，也b被人牵着走得强。」

    沈若瑶闻言，目光微微一动，像是从她眼中看到了一种熟悉的决心，那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思量後的冷静选择。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麽做？」

    曹馨看着她，神情未变，却语气平静如水，「先从生辰宴那天起，挑一场我自己能掌握的局。」

    沈若瑶凝望她片刻，忽而轻声一笑，「好，那我替你掌灯。」

    屋外晨光初照，照得庭院桂影摇曳，花香仍淡，却已有变天的味道，这一日，京城风平浪静，却没有人知道，一场棋局，已悄然翻子落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