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余洋x易牙】畴昔之羊 (第4/4页)
吧,你们婊子配狗,恨着总比爱要活得长久。” 彭铿嗫喏低语,声音轻得几近死去,像是夜风回荡在他眼中的洞窟。 余洋后知后觉,这句话大约不止对他一个人说过。 06 他终于下定决心逃走,那天的太阳还未落尽,夕光荏苒,一线橙红抹在廊上,照的天地都是暖色,好似满目希望。他只带走了那一把刀,刀柄上经年累月沉积着故人的手温,临行,神差鬼使地,他再次跑到那里去了,明知不得,仍旧舔湿了窗洞,将残目合契地填满缺口。 六月初三,是宴仙坛放赏的日子,因人而异,许是一场梦境,一对眼睛,一次喘息,是心中最深刻的希冀。 视野中一床猩红的褥,如他每日所见的尸山血海,其中白发侍卫抱剑睡去,当然,说是昏迷更应景。 高傲的眉宇,锋利修长,在梦中都有难以摧折的模样。他就这样赤裸地靠在易牙的怀抱里,无知无觉地摆出yin荡的姿势,美丽,又洁白,像一只完好无损的花瓶。 潮热的手掌在脖颈合拢,十枚指印并成项圈拘束的形状,易牙踌躇不已,不知是否该把雉羹从那场美妙的情梦中唤醒,叫他如自己一般,从人间残忍跌落地狱。那样干净的人,骤然遭辱,又是怎样的心情。 然而,望他端凝风姿,稚气神态,在臂膀中沉眠,多衬白衣,多像从前,终是不忍。 1 于是易牙什么也做不得了,只好吻他,将唇在手背上用力擦拭过,哀悼一样吻他的眉心,持续不断,战战兢兢,好似透过一副相似的心境,吻过去那个寸寸崩裂的自己。 余洋无言以对,眼睁睁看着那样一个人被推倒,被进入,被打开双腿暴虐地jianianyin,心中只觉惨烈——比无辜者更惨烈的是施暴者,睫下永远酝酿着混浊的泪雾,不配透明,藏着许多肮脏情愫,积攒众多,不堪重负,一滴滴坠落。 这样的眼泪也曾落在他的手心,他快乐地承接,而后把少年的口鼻按在那碗鲜美汤羹中,见他雪白面孔泛起异样的熟红,泪水激起涟漪,何其美丽。 “当日你为政,而今我为政。” 少年雌伏身下,深深一吻,甜美得要命,刀尖在爱语中穿透胸膛,利落地剜掉君王为人的那颗心。 “王上,王上。” 易牙反复地念,语气那么柔媚那么动听,朱色瞳仁中央赫然流荡yin欲,好似是天生的恶人天生的娼妓,以身做污点,把史书上的明君拖进地狱。 他伸手,将胸膛下那颗泵动不止的血rou拿出来,指尖像爱抚君主的yinjing那样熟练挑拨肌rou之间黏连的部分。 “啊…啊啊——” 王立时一颤,全身的神经都极大地战栗起来,喉结滚动,嘶声喟叹,在谋杀中绵绵不断感受到的是有如交媾的快感,魂魄立时四散,其中一缕,被刀刃拘住。 1 失去灵魂的人与野兽何异,他刹那间疯魔,饥饿催促着他狩猎的本能,演化千年才褪去的野性,如今又从海底浮起,他贪婪且绝望,孽欲流遍身体,为求生不惜抛却自己,如此情形,俨然是当年匍匐在脚下的可怜少年,王残存的理智艰难分辨出那一刻的情感,竟是无比快乐的。 “王上从前把臣当做婊子,现在却做了臣的狗。” 易牙狂笑起来,眉眼中流露出接近癫狂的美感,将要破碎。 “王上,用膳的时候,您该听臣的话。” “你想活,就吃下去。” 那颗热突突的心脏在掌中跳动,少年的眼泪簌簌而落,清澈透明,落在掌心里,给rou块涂抹上一点点盐分,他的泪水是上古时期最好的调味。垂一双目,承了满手清泪,是要引他去尝,豺狼已到了衰朽之躯,本能大于理智,曾经的王什么也想不了,猛地扑倒了那人,只为舔他动人的眼泪,大口咀嚼自己最后一块鲜活的rou体。 多可笑,被豢养的恶犬逼上绝路,无意间吞下来世的因果,他错估了易牙,真是个聪明懂人心的贱人,不惜榨出那具肮脏身体里最后一点洁净的水,步步引诱,拼尽全力将他从绝壁上推落。 07 “到了最后,你还想做什么呢?” 这句话落在他耳中,重量很轻,如风中蝉鸣。 1 相见亦是末路,余洋筹谋已久,通款引敌,任凭那只幼兽穿堂入室,咬断那人的咽喉——空桑的少主还不会收敛牙齿,锋芒藏匿不精,如一柄快刀,迟早会折断在更坚硬的东西上。 但这不是他该cao心的。 易牙被他束在脚边,眉眼中尽是被凌虐后的艳丽,七十二枚糖果,七十二场梦,他愈发地沉溺了,七窍溢血,剧毒掏空了身体。他睁开眼皮,吃力地笑了出来,却无声,只有腮边肌rou的扯动,空洞的眼眶里缓缓流出风声,此外,一片寂然。 “易牙...好久不见。” 余洋摘下眼罩,其下赫然一枚幽深的空洞,风声交融,结满错杂的疤。是那人亲手赐予的伤。他只剩半个灵魂,另一半惨死在腹中,拜眼前人所赐,他成了盲人,此后所见的只有黑暗——一半是世界的暗,一半是人心的暗。 “也对,你现在看不见了。” 他轻巧地举高囚犯的手掌,轻柔地抚摸面庞,他的掌心是湿透的——一刻前易牙亲手挖出自己的眼眸,在被他的刀光割断手筋之前,狠狠碾碎在指缝中,他的高傲在这么多年的犬化中居然还没有死透,甘愿让灵魂死在自己肮脏的指掌,死在那些不得见光的无尽的怨念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易牙还是恨他,不惜以自毁来毁他,如曾经那样,将他心底仅剩的光浇熄成一种苍白的绝望。 那瞬间余洋觉得自己是想要哭的,只是眼眶干涩了数十年,到底也没流出什么。 “我从前很听你的话。” 1 空洞的右眼为他打开了,轻松地吞进手指,玉环犹在,他每一个孔窍的尺寸都合乎主人的心意,因为他是易牙养的狗。他强行叫他抚慰自己的苦楚,没有爱意也要装出恋慕,易牙很擅长做这样的事情,当婊子当惯了,罔顾自身心意。余洋于是顺应这种自虐的心理,把他当做一个玩物来使用,他的皮肤熟悉主人手心的温度,他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从前,易牙亲手为他捏造面庞捺入眼珠。 易牙厌恶地别开脸,颈子上铁链震动,特制的项圈压在血管上完美契合,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余洋同样熟悉他脖颈的宽窄细度,只因他是自己于遥远过去,广阔宫殿中以王权驯养的狗,由狼变作屈辱的烈犬,他是最初的物主,怎料物是人非沧海桑田,链条兜兜转转,竟又落回手心。 畴昔之羊,子为政,今日之事,我为政。 他懂得那些同类相残的考验之中暗藏的慈悲,当野兽没有什么不好,普世之下,做人才会痛苦,感情深重,爱恨饱尝痛楚,易牙本人便是最好的例子,怀揣着最后一丝清明,被不完全的奴性无止境地凌迟内心。 他做不到,有负主上的好意,如今遥遥相见,故人墓上霜雪及膝,竟无端生出惭意。 他始终没有做成兽,纵然抛弃了那一半眼珠,再不回头,将满腹善意与人性都温吞地消化了,却怎样都无法撒手,只得就这样混乱下去,越混乱越难远走。 他们婊子配狗,他想活的长久一些,索性恨到不死不休。 “易牙,你欠我的,别想轻易了了。” 旧的太阳落了,新的还未苏醒,黑暗长久地盖下来,做万物的被衾。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